致女儿书/二零二二年五月二十三日
二零一八年圣诞夜你出生了，至今也才3岁4个月而已，且我们从未有过语言上的交流，就连妈妈那些日子里对你说过的话，其实也没有把握你能听懂多少的，现在却异想天开提笔写这种书信给你，妈妈也觉得自己大概一时间犯傻或是发疯了。
坦白说，白天的时候我就很认真的想过这个问题：若是我每年写一封书信给你，到这一生走完的时候，也不过几十封而已，惊觉这个数量少的可怜至极，更何况妈妈也不是一个很懂得照顾自己和擅长养生的人，对于长寿实在没有太大把握。若是能有幸活到八十岁，便是上天给了恩惠了，可转念又想，世事无常，生死别离大多是我们人力不可控的。所以，这对妈妈来说，其实是一个伤感的问题。
罢了，先不去想它。
妈妈其实没太有可以说说心里话的对象。妈妈除了你，其实还有很多亲人，有你的爸爸、姥姥、奶奶……也有很多朋友，包括去年给你上课、与你亲近过的那些老师们，那也是妈妈特别亲近的挚友。可是，小小的你现在或许还不懂得，在成年人的世界里，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、快乐和忧愁，没有人有义务一直充当另一个人的倾听桶的，这是成年人特有的孤独，每个人都懂，只是每个人都不说。
所以，妈妈最终选择在这里，开辟一所只属于我们两个人的秘密花园。这里除了妈妈，以及妈妈心里的你，可能还有一些陌生、善良的过路人。别怕，这比生活中的场景安全多了，至少妈妈现在是这样认为的，因为只有在没有人知道我们的地方，妈妈才能有勇气完全卸下这些年来所有的心防，向你袒露所有。
我亲爱的女儿，你知道吗？妈妈时常在梦里听到你开口说话，我在梦里一遍遍证实着你真的开口说话这件事，那是妈妈这三十几年来从未体验过的幸福，虽然只是在梦里，但依旧快乐的那么真实。妈妈以前看到过一些故事，有的人为了抓住幸福，宁肯永远待在梦境里不再出来，虽死不悔。那时妈妈是不能共情这种抉择的，现在回想起来，那好像真的是一个不错的选择。原本就是人生如梦，大梦三生啊……
自从生了你，妈妈好像就结束了前世，开启了今生。前世，妈妈只是一个孩子，一个活了二十多年的孩子；今生，妈妈的身份多了起来，是女儿，是母亲，是妻子，是员工，是一个游走在人世寻找意义的未开悟的尘俗之人。
妈妈写到多重身份这里，就忍不住要落下泪来。因为，妈妈曾在一个痛苦的深夜被挚友一句话戳破了面具下的真相。她们说，妈妈之所以会觉得活着越来越艰难，越来越难以撑下去，甚至无数次产生过轻生的念头，就是因为在每一个身份中，每一重关系里，都遍体鳞伤，没有一处是完好的。是啊，妈妈承认，他们说的很对，可是，真的要妈妈去面对这一切，真的好难，好难……妈妈时常幻想你能在妈妈耳边说一句：妈妈，别哭了，你还有我呀，我保护你好不好？
妈妈每天走在上下班的路上，看到任何从身旁经过的与你差不多大的小朋友，都会贪恋的多看几眼，其实，那时妈妈满脑子都是你，那些陌生孩子的行动举止和言谈欢笑中，藏着妈妈曾对你的许多幻想。旁人眼中再普通不过的亲子互动的日常，是妈妈永远无法企及的奢望。巨大的悲伤每天都在上下班的路上随时袭击着妈妈，就连想你这件事，都会化作利刃刺向自己，妈妈该怎么办呢？妈妈花了一年的时间，都没找到有效的法子来抵御这种刺痛。妈妈难过的时候很想抱着你，却从来没有真正实现过，所以，妈妈都是偷偷的哭泣，除了妈妈，没人知道，或许，你也永远不会知晓这些。
我的女儿，你也不要难过，妈妈说那么多，并没有要责怪你，相反，是妈妈亏欠了你，这几年发生的一切，足够妈妈愧疚一辈子，直到离开这个世界，也都无法挽救分毫。所以，不知道你会不会原谅妈妈，给予了你生命却不能给予你普通孩子应拥有的生活，这便是妈妈最大的罪过，旁人再多的宽慰也无法抹杀这一罪过的事实，也许，我亦永远不能原谅自己。人世那么深沉的悲欢，哪有那么容易就与自己和解，与世界握手言和呢……
妈妈今天唠叨太多了，现在已是次日凌晨后了，匆匆提笔，又匆匆收笔，一次全无章法胡乱的表达，在这无人打扰的安静的夜晚，只能说与你，我的女儿。
祝甜梦，安！
——2022.5.24-0:50分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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